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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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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6

自打上次在東院被岑文鏞說了通重話, 老夫人就再沒出過壽康堂的大門。

東院消息嚴,下人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麽。

但也能從府宅的動靜裏窺出一二。

老夫人一手提拔的都被遣散發賣了去,壽康堂卻一聲未吭。

能在高門伺候的,都不蠢笨, 略一想, 就明白七八分。

可老夫人是嫡母, 是主子, 下人們心底再如何說, 也不敢懈怠。

至於東院,則是在本就有的敬重下,更添了幾分恭謹。

少夫人真是厲害,不顯山不露水的,進門還沒到三天,就將一直鬧騰的老祖宗給拿下了。

不過也只在內宅裏有些風聲,不敢拿到明面上談,彼此私下清楚就是。

事情隱秘, 外面都不甚清楚, 只常來和老夫人請安的三夫人與四夫人察覺。

老夫人昔日共生三子一女,嫡長子少亡, 只剩下三子、四子。

只這兩位自打年少考中秀才後, 在應試一途就是屢戰屢敗,科舉運道衰到了極致。

依著規矩, 分家是嫡長子占大頭。

嫡長子故去, 下頭的老二是庶子, 老三老四是嫡子, 卻極不爭氣。

偏生向來被忽視的老六一朝騰飛。

扯來扯去,最後的分家, 差不多是均分了去。

田宅土地不能一模一樣,細細算下來,若是經營有度,每年收來的銀子上下相差不會超過兩成。

已屬良善。

唯獨祖宅留給岑文鏞。

岑家老祖宗們盼著他來日封王拜相,再度光耀岑家。

老二老五是庶子,沒什麽不滿。

只老三老四不依,成日到老夫人跟前哭,連帶著老夫人也跟著眼淚汪汪,想起少亡的長子。

要是有長子在,祖宅不就是她兒子的嗎,哪還用得著屈居人下。

後來,因著一些事,老夫人在祖宅住下。

岑文鏞和姜歸寧也禮敬著。

只三夫人四夫人時常來,攪和的家宅不寧。

說來也巧,自打老夫人在東院落了面子,這兩位就再不見人影。

岑家伺候的,最是不恥她們,見到都要在心裏啐上幾口。

也就夫人心慈,容得下這幾位妯娌。

換做少夫人,決定饒不了她們。

少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

喬昭懿秉承著葷素搭配的養生原理,午膳晚膳吃的葷腥多,早膳就清淡。

因著冬日的天然冰窖,東西儲存起來,比先前容易,能吃的東西種類也繁多。

早上吃的是蘿蔔煨豆腐,肉沫蛋羹、鹽水花生、涼拌萵苣絲。

兩熱菜兩涼菜,配上芝麻燒餅和蘿蔔粉條包的素包子。

蘿蔔是最近東院桌上最常見的一道菜。

是岑聿之前種在緝查院的蘿蔔種子結成的,紅皮圓肚蘿蔔,入口先辣再甜,回甘極好。

而且蘿蔔炒熟,辛辣味就不見。

冬吃蘿蔔夏吃姜,喬昭懿遵循舊例,研究了番岑聿的蘿蔔,告訴廚房裏的嬤嬤,每日該怎麽吃,才能正好在蘿蔔被消耗幹凈前吃完,還不讓自己吃膩。

吃完早膳,喬昭懿慣例和岑聿坐在小榻上吃茶消食,順路說說銀票案的進展。

“快了。”

岑聿淺賣個關子,輕笑著說。

“等人抓到,帶你見一見。”

喬昭懿:“……”

還是算了吧。

她只是一條鹹魚,萬一被人記恨上,豈不是慘了。

對方在書畫一道如此天才,若是憑著記憶畫出她長相,模仿了她筆跡,豈不是大禍。

見那人,還不如去見岑家妯娌,後者最多不過是和她打打嘴炮,前者是真容易給她這條魚吃了。

喬昭懿迅速婉拒。

“臨近年關,母親辛勞,不僅要整理賬冊,還要答對各方人馬,做兒媳的要懂孝順,我還是在家裏,就不去了。”

話不假。

要核對的賬冊不少,桃香和竹翠上半日處理府宅事宜,下半日抽出兩個時辰替她核賬,她也跟著來,有時天黑得早,還會在燈下算。

連著七日都是如此作息,還有一少半的賬沒看。

喬昭懿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忽然賢惠孝順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真心疼這個嫡母。

要是沒有先前用由頭推拒早起請安一事,他都要信了。

岑聿笑笑,“不去便不去吧。”

以後應該有不少機會能再見。

原想著怕她屆時嚇到,讓她私下先去瞧看眼。

她既不願,下次再見也一樣,不急在一時。

喬昭懿聽他如此好說話,心生愧疚。

岑聿對她事事謙讓,她剛才拒絕地實在是太不近人情,自己找補下:“等忙完了這陣,我就隨夫君去。”

岑家一個吏部尚書,一個指揮同知,來往人情就夠忙活的。

加上置辦年貨,走親戚,怎麽也要忙到過年。

今日冬月二十二。

還能拖上一個月。

那人就算沒被斬首,重刑之下,約摸著也只剩一口氣。

不錯。

“夫君想讓我去見的,定然是人中龍鳳,沒想到家中有事,近日不得見,實在可惜。”喬昭懿恭謹著再道。

禮多人不怪。

她腦子裏想什麽,岑聿猜出個五分:“夫人若想見,我替夫人和母親告假,左右都在京裏,來去不到兩個時辰。”

他眼帶笑意。

喬昭懿:“……”

那是真不想見。

連帶著你,她現在都不想瞧。

大概理解什麽叫做連坐之罪。

喬昭懿恭謹道:“夫君,時辰不早,該上值了。”

岑聿想說自己根本無需應卯,銀票案還剩些尾子,鄧儀在忙,冬日天寒,讓他盡量少奔波。

話還未滾至舌尖,院裏伺候的姑娘忽打起簾子,說老夫人帶著人來了。

喬昭懿視線瞬間從岑聿身上收回來,怔楞數息:“老夫人?”

“正是,還帶著刁嬤嬤。”

刁嬤嬤並不刁,甚至還很和善,沒什麽架子,府裏許多人都喜歡她。

喬昭懿看眼岑聿,用眼神詢問。

這是咋了?

怎麽忽然來東院?

難道還沒歇了向東院塞人的心思?

喬昭懿心裏百轉千回,只想到這一種可能。

她實在和老夫人沒什麽交集。

岑聿也未料到,老夫人會起早趕來。

畢竟是祖母,不管怎麽想,也不能給人轟出去。

是以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禮,再將老夫人請到外間上座,好水好茶得伺候著。

老夫人昨個兒先被岑聿不輕不重地堵了下,再被岑文鏞訓了通,覺得丟面子,難受一晚上。

今個兒看見二人對自己如此恭敬,終於找回一點自信,忍不住想拿喬,擺擺長輩的款兒。

“我這次來也沒別的事,就是來看看你們小夫妻,畢竟我是過來人,也比你們母親有些經驗。”

姜歸寧只生養了岑聿一個,她膝下卻有三子一女,婦人的幾個難言之隱,她都有過。

喬昭懿:“……?”

什麽經驗。

她不解。

姜家要比老夫人娘家強盛許多,岑家還是自岑文鏞升上來後才興盛起來的。

岑文鏞為攢業績,字請外調離京,也是姜歸寧一路陪著,到了任職之地,放下身段和當地的大家族來往,幫岑文鏞安頓。

雖然看著笨笨的,關鍵時刻也能頂起事兒來。

老夫人則是一輩子待在深宅的婦人,經歷最多的也不過是妯娌間的明爭暗鬥。

……到底是什麽經驗能勝過姜歸寧?

喬昭懿沒想通其中關節,不好應答,就不多言。

老夫人說什麽,她聽著就是了。

喬昭懿無聲,岑聿也無聲。

他也不知道老夫人在說什麽,準備靜觀其變。

反正,他絕不納妾。

誰來當說客也無用。

老夫人瞧著兩人皆是溫順垂首,心裏滿意,還想擺擺架子,用長輩口吻教導,身後的刁嬤嬤輕輕一咳。

刁嬤嬤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她是奴才,老夫人才是主子,沒有她插嘴的地兒,不然早替老夫人把話說了。

老夫人是真沒想著姜歸寧隨時可能來東院的事啊。

今日來得這般早,不就是想私下給二人賣個好嗎?

要是被發現了,豈不尷尬。

姜歸寧看東院跟看命根子一樣,聽聞她過來,肯定也要來瞧。

老夫人:“……”

被刁嬤嬤一提醒,人也回過神,還多思慮一番,最後揮揮手讓岑聿出去。

她和喬昭懿單獨說些私房話。

岑聿到底是男子,有他在,不管什麽身份,總是不自在。

岑聿用眼神問喬昭懿,能不能頂得住。

喬昭懿讓他放心。

大不了就裝暈,再不行自請跪祠堂。

能裝聾就裝聾,對方非要逼自己,就硬茍。

而且姜歸寧這個做婆母的,都沒說過她一句,老夫人哪來的臉面開口,是真不怕和六房徹底撕破臉?

岑聿看著她說:“我在外頭候著。”

言外之意則是,他會陪著喬昭懿,不會讓她被可以刁難了去。

千古第一賢夫。

喬昭懿在心裏發出感慨,面上不顯,滿是賢惠恭謹的模樣。

他走後,氣氛沒輕松下來。

直到方嬤嬤回至東院,發現老夫人在,從側門進來,學著刁嬤嬤的樣子,站在喬昭懿身邊。

屋裏還有霜露和香雪在,但都清瘦。

不像她,圓潤有福,刁嬤嬤就是老夫人一起上,她也不懼。

剛想說私房話的老夫人:“……”

這,這怎麽如此多人?

老夫人不自在:“你讓伺候的出去幾個。”

喬昭懿:“?”

她們出去了,她怎麽辦?

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個看過的宅鬥場景,什麽假意摔倒,意欲陷害,再是亂扣帽子,胡攪蠻纏的汙蔑。

喬昭懿恭敬有禮,不讓對方挑出絲毫錯處:“回祖母,這些都是打小跟在孫媳身邊的,不是外人。”

意思就是,她不撤。

老夫人生怕等下被姜歸寧堵在東院,見喬昭懿不肯放人出去,也沒說什麽。

她理了理思緒,隱晦說:“閨房裏的事本不該我這個祖母的來說,但你到底是我看著嫁進來的,瞧見你我就歡喜,所以就來說兩句。”

她不動聲色地瞧看喬昭懿小腹一眼,飛快收回目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納妾本是常事,可聿兒一心向著你,這是好事,但若遇上不方便的時候,不僅苦你也苦他。”

比如現在,她意有所指。

喬昭懿沒聽懂,接著裝木頭。

老夫人:“……”

臉上裝出的笑都要僵硬了,喬昭懿還未吭聲。

老夫人只好收起笑,自己給自己遞臺階道:“好了,不說這些喪氣的,你嫁進來是好事,我也知道,深閨裏不能事事對人言。”

“這東西便送你,且好生看著吧,私下練練,總有用處。”

說著,讓刁嬤嬤從食盒裏遞來碗燉煮一夜的濃白雞湯,還有一本換了封皮的書。

老夫人算著時間,不敢再耽擱,囑咐兩句,就帶著刁嬤嬤離開。

喬昭懿目送二人離開,接著又抖了抖書冊,確定裏面沒藏什麽東西,也沒灑亂七八糟的藥粉,這才小心翻開。

只見第一頁,就是碩大的提/肛字眼。

喬昭懿:“……?”

老夫人是惦念著有孕的婦人有時會有遺溺等難言之隱,特尋了壓箱底的書冊子送來。

這是她生老四時損了機理後,娘家特意尋來的,後面自己又托人拜訪名醫,才要來的各類方子。

她對著練了半年,再配著藥方,竟真扭轉過來。

老大、老三、老四的媳婦她私下給過。

至於孫子輩,喬昭懿還是第一個。

當時的郎中說,孕期適當學習,也是妥帖的,更適合生產。

她畢竟是大家出身,有些話不好意思寫得太直白,就略過,比如這書冊是治什麽的。

老夫人還沒敢提自己為了什麽來,就怕又惹得岑文鏞不快,以為她私下探查消息。

所以喬昭懿翻開第一頁的瞬間,就臉頰爆紅。

這這這這、給她的是什麽啊?

老夫人的話尤在腦海,對方先說岑聿不願意納妾,後又說她總有身子不便之時,再說給她一物,讓她好生練習著。

而送來她的書冊子,又是這種練習方式。

難不成老夫人的意思,是岑聿若始終不願納妾,她也同意,只是讓自己在那事時,籠住岑聿的心?

她覺得想法太飄渺,可又實在想不出其它的合理解釋,就卷起書,不解地走出房門。

迎著岑聿的探尋目光,喬昭懿語氣緩緩,滿是納罕和不解:“祖母教了我一套看起來很厲害的房/中/之/術,讓我籠住你的心。”

心還挺好。

岑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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